“太阳真是厉害啊！”我叹道。

“你以为太是什么意思，阳是什么意思？克世间一切阴物。”张蓬回道。

“本应该当年就解决的，居然拖了几十年了，江中鹤当时不知道这些鬼兵吗？”我说道。

石清夫人看着我说：“他又不是神仙，你指望他解救所有人吗？抗战时期死了两千多万人，任何人在历史洪流下，都是沧海一粟。”

看老夫人的语气，不仅对耽误了她一辈子的江中鹤没有恨意，反而还处处维护他，心中想必是无比敬仰了，能博得她老人家的钟爱，怕也是一条铁骨铮铮的硬汉子。

虽然史无记载，但若真是我曾祖父，也是我辈学习之榜样，认这样的祖先我还是乐意的，这个曾祖父我认了，村中老奶奶的话，我就当她年纪大了吧。

我们按照石清夫人的指挥到了一个空旷的海域，我看了半天，根本没找到参照物啊，她怎么判断是在这儿呢。

“这里就是当年我拦截鬼子军舰的地方。”石清夫人将海风吹乱的银发捋到耳后，杵着步枪站起来，走到船边，似乎当年炮火连天的景象又浮现在她眼前。

“你们的船怎么跟鬼子军舰干上了呢？”我不解地问。

石清夫人扶着栏杆，看着波澜壮阔的海面，说道：“他本来就是日军特务机构头号暗杀目标，好像是去南洋办一件重要的事，结果被鬼子盯上，[接应南洋机工建设滇缅公路]我接到杜先生给的信息，便带人去拦截。”

“你啥都不知道，就去了？拿海盗船刚日本军舰。”

“没错，他需要，我就一定会去。虽然实力有悬殊，但我在我多年经营下，也算是船坚炮利，只可惜我那些就义的兄弟，尸沉大海，也没博得什么名声，所以我一定要捞他们起来，这是我活下去的希望。”

“之后，就没见过面啊？”

“或许他死了，或许他回鬼岛找不到我。时过境迁，多说无用，从这下去吧，水有些深，注意安全。”

石清夫人说完便继续看着大海，可能是没休息好，一夜之间老了许多，都有些弱不禁风了。卷绳机早已准备好，我拉着绳子，刘灵从张蓬背后抽出太阿剑绑在我手上，我得意地笑道：“好妹子，真乖！”

“你这家伙成不了大器，看见刘灵挪不动腿，学学你曾祖父江中鹤是何等的英雄。”张蓬喷道，石清夫人还回头看了我一眼，难道从我身上看到了年轻的曾祖父吗？

“我没想过要成大器啊！”我嘀咕道，我一身本领除了打鱼，就是捞尸，成什么大器？捞尸大王吗？没兴趣。

我将长绳拽在手里，站在船边，跳下水里，水深到一百多米的时候，就没什么光线了，打开头灯，看着海底色彩斑斓的鱼儿游来游去，真是美极了，以后我死了，也要将骨灰撒向大海。

一头巨大无比的鲨鱼游向我，吓得我连忙躲开，幸好在船上换了新的潜水衣，不然鲨鱼闻到血，可能会一口咬死我。我继续下潜，石清夫人可是准备了三百五十米的绳子，这都不够，以前村里老人都说什么江无底海无涯，简直扯淡！长江跟这水深比，差远了。

只能松掉绳子，先去下面看看情况，难怪石清夫人没法打捞，这要是请海上打捞队，不知道要花多少钱，她一个孤寡老人，怎么可能请得起，哎，想想她真是可怜，年轻时可算是为抗战牺牲了一切，临老却孤苦无依，心愿难了。

想想抗战年代，混黑帮的杜先生，混海盗的石清夫人，皆是忠义之士，再想想那些汉奸，正印证了那句话：仗义每多屠狗辈，负心多是读书人。

再往下已经是漆黑一片，只有头灯的亮光，我看到一艘军舰沉在海底，靠，石清夫人还真干沉过一艘军舰啊，我看东洲渔村的村民们虽然嘴上这样说，但根本没人信，没想到是真的。

我游向军舰，早已锈迹斑斑，到处都是炮击的痕迹，里面不会有什么别的东西吧，要知道里面肯定不少尸体呢。

不远处又有一艘船，不过这船可就要小多了，好像给海带之类的东西给缠得死死的，接着又看到好几艘这样的，我绕着军舰游了一圈，这军舰不是被撞沉的吧，被海盗船围着一圈呢，东海渔帮也真是作风强悍！

游到近处一看，我也搞不清到底是什么东西缠着，便想用剑割开，这下麻烦了，这么多船，至少十来艘呢，得搞到什么时候。

正在奋力割着，后背暗浪一翻，我觉得不对劲儿，回头一看，一个大鱼尾钻进军舰的洞里。

我可不想闷头干活儿的时候，被什么东西一口咬死，便游向那大洞，小心翼翼的将头伸进去看了看，乱七八糟的，炮弹，箱子，尸体，除此之外，也没什么异常啊！

这时候有人从后面拍我肩膀，见鬼了，深海区哪会有人拍我肩膀，我装作不知道，偷偷瞄了一眼，一只修长美丽的女人手，女……女鬼？

得有周旋的空间，我想先朝洞里游去，结果腿被拉住了，而且不止一只手，我越是用力游，手就越多，把我往后拉，我准备回头就是一剑，结果人鱼姑娘们在看着我，一排蓝色眼珠子。

原来她们躲在这里啊，我其实想跟她们解释下，我刚才不是怂，只是想进去看看炮弹长什么样，这些可是古董啊，但水里又不能说话，百口莫辩。

人鱼姑娘牵着我的手，拉到那些渔船边上，指着我切割的地方，冲我摇摇头，然后对着自己脖子比划了一下。我顿时就明白了，她们恨海盗，因为是他们或者他们的祖先，屠杀人鱼族。

看来这些水草捆船，是她们所为，这就麻烦了，我得跟她们解释，获得她们谅解才行。我又不会哑语，只能指着上面，问她能不能跟我上去，她点点头，看来她还是无比信任我的，不然白天也不敢浮出水面，她们估计对人类无比恐惧。

我们一起游上去，这姑娘真是可爱啊，一直拽着我的手，生怕我在水里游不动一样，我也装作慢慢来，很享受这种被人关怀的感觉。

刚露出水面，张蓬大呼小叫地喊道：“鱼鱼鱼鱼……美人鱼……我看到了，你们看到了没？”

石清夫人走到船边上，看着人鱼，很是激动，她大概以为人鱼早就灭绝了，要知道她从出生开始，从东洲渔村到海盗生涯，就是靠大海为生的，想必也听过美好的海神传说吧。

人鱼姑娘一转头看到她，突然张开嘴，凶狠地狂叫着，吓得刘灵黑刀都抽出来了，石清夫人也没见过她们啊，肯定是人鱼姑娘经常回去偷看自己的家，见过石清夫人带领海盗。海盗可是她灭族世仇，能不激动吗？

“刘灵，刀收起来。”我吼道，她可不在乎什么人鱼。

完蛋了，三个女人一台戏，都不是好惹的。人鱼姑娘估计是误会我了，一把推开我，钻进海里，我连忙跟上去想拉住她，游了半天才上来呢。结果用力过猛，抓到不该抓的地方，她一把甩开我。

我指着自己的嘴，表示有话要说，急死我了。

她哪会理我，肯定认为我出卖她，没办法了，我只能强行抱着她往上游，不解释永远是个误会，人鱼姑娘疯狂挣扎，我就是不松手，她突然张开嘴，咬向我的脖子，吓得我头一歪想躲，但距离这么近，躲什么呢，歪脖子只是潜意识，并没有什么卵用，她并没有咬下去。